我在操场上跑步,想要写点东西,我必须写下来。我为什么想写点东西?因为我此刻感到很快乐,无比的满足,是快要溢出来了的幸福;但同时也感受到一种遗憾,因为我无法和别人分享我的感受,因为我贫乏的语言,也因为对方必然无法完全理解我所理解的。

(但我有一种预感,当我坐下来想要写下来的时候,这种灵感,它又会消失不见了,就像我以往任何一次想要写日记的时候,总是因为过分地想去表达我所想表达的情感而失去了这种情感,最终沦为为了表达而空洞又浮夸的表达,引得自己的厌恶,终于不了了之。)

我在跑步,我感受到无比的自由,我感受到生的盎然。在我的一蹦一跳之间,是我存在的证明,我不再去烦恼“目标”、“希望”、“未来”,所有要做的,就是去感受当下。我的灵魂仿佛是一个旁观者,在看一只猫儿嬉戏。而我本人,就是那只猫。我不会去思考猫存在的意义,我只关注猫存在的当下。我如此清晰地意识到,我的心理和我的生理一样,都是我的灵魂之外之物。行了,无法再说下去了,此刻的我依然无法再现当时的心境,只能就记忆所能企及的部分进行赘叙。

了解哲学是有莫大的好处的,尽管我只是浅浅地接触了一部分,思考了一点点,但我知道,我已经发现了人生的宝藏,我的人生不会再陷入无望。哲学的各个派别是认识世界的不同工具,我不认为彼此是不可共存的,就像放大镜和计算器是可以一起用于科学研究的,更多的工具帮助我们从更多维度理解人生的终极奥义。说到哲学,中国人就不得不提马克思主义,因为它深入每一个国人的内心,以至于如徐涛所说,我们每一个人都认为“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”是如此的理所当然。马哲已然成为了民族的哲学,当然,我也是马克思主义的忠实拥趸。马克思主义向我们揭示了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,遗憾的是它带给以人改造世界的指南的同时,也消极地告诉人,物质世界的存在和社会规律的运作是 铁一般的事实,不容随意颠覆,在这个事实面前,个人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,以至于人会自卑,会烦恼,会焦虑,无法真正厘清自己在这个社会中的地位。只了解这一种哲学的问题就在于,我们往往外强中干,对外界已经明了,对内心却一无所知,还蒙蔽自我认为自己同样也掌握了内心世界,面对重一些的问题时就会陷入迷惘。

基于这样的背景,我们普通人好像确实无法理解西方世界的思维。

所幸的是,我了解了很多其他流派,尤其是存在主义。我拜读了尼采、加缪的著作,其实由于作品晦涩,也没有读完,但我真正接触到了他们的思想。他们的主张帮助我明确了,人生、生活,是没有意义的,(也许这在西方世界可能是一个常识,也可能不是,我不知道),人的意义是自己创造的。换句话说,做什么,都是有意义的,因为只要人存在着,就是世界的一部分,就是有“意义”的,我找不出更高维度的“意义”了。万事皆允,一切皆善。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,人生越来越释然,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,我开始发现加缪重墨描绘的“荒谬”世界,开始重新审视过去遵循的一切,当然大部分都是在获得了接受或不接受之后又重新选择了接收。但我知道,此“接受”与彼“接收”是完全不一样的了,此时的主动代表了我的主观意志,我在决定我的人生,我不再是众神流水线上的螺丝钉,我依然摘下了我的面具,成为了一个超脱理性枷锁的存在。

人固然是伟大的,因为人能够区别于其他动物,创造出这个与自然界格格不入的人类社会,也因为人能够挣脱神的束缚、道德的枷锁,散发出耀眼的人性光芒;但是更多时候,人也是无比渺小的,因为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伟大,并无时无刻不处于荒诞之中却不自知,真正当荒诞感扑面而来时又无法接受。

摆脱了枷锁,我得以重新解读“热爱生活”。我真的感觉好神奇,我从前是如何理解这四个字的,好像是理解成了为了追求目标而充实地奋斗。确实也有些许意味,但是终是朦胧而没有命中要害。“热爱生活”应当是热爱自己的存在,热爱自己存在的背景,是一种本能的却被深深掩埋的对大自然的感激。我感激我所拥有的一切,我感激我所经历、正在经历的以及将要经历的一切,我感激我的朋友以及所有我能认识的人,我感激所有幸福生活,和我一起构成世界的人和万物。这样的热爱和感激是不需要任何前提的,所谓目标最多只是为我指明了方向,让我能够更好地感受当下,而并非是让人破解追求的终极结果。

人生就像一场旅途,在乎的不是目的地,而是沿途的风景以及看风景的心情。

这一通思考,我好像又理解了感激的秘密。